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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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露晞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我真得感嘆一下公子你料事如神，你說鐘武和宋誡雖然是好朋友，但是兩個人品行相差甚多。且說那鐘武一個新弟子的錢都沒有收過，而宋誡一共收了五個人的。真是讓公子給看準了。”
“都知道那些新弟子是誰嗎？”
“知道，剛才那個弟子已經全部記了下來，連收了多少錢都記下來了。”
扶遠道讚許道：“我記得那個弟子和你一同入的璇璣府，後來是跟著你做了些事情的人，倒是挺機靈的。”
露晞微微笑了一下，很安靜。
扶遠道的臉上也有了微笑：“走吧，咱們一起去天歸陣那邊，我倒是挺想見見那個不到一個時辰就從陣中走出來的小孩子的。”
露晞點頭，她走到了扶遠道的背後，幫他推著輪椅：“嗯，我也想見見是怎麽樣的一個孩子。”
露晞在扶遠道後面推著他的輪椅，兩個人行在璇璣府修葺好的小路上。都是青衣，一個深一個淺。在陽光的照射下，都是溫暖的。
她推著他的輪椅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熟練的繞開路上設置的機關暗術。那條路那樣的長，那樣的安靜，那樣的讓人心安。
這一時如一世般平靜長存。
扶遠道身後的那個青衣的少女不敢說不敢講，這一刻的她是有多麽的開心。
她的嘴角含著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每一次推著這個人的輪椅向前走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離著這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那樣的近。不只是身體上的距離，還有心的的距離。
兩年的接觸，青衣少女知道這個表面上溫潤寬和的公子內心其實是戒備著每一個人的，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戒心，能讓一個人一個毫無血緣的人推著自己的輪椅向前走，那是給了多麽大的信任啊！而他每一次卻都讓自己親手推著他的輪椅。
對於扶遠道給的自己的這一份信任，不得不說露晞是有些得意的，她想，至少在這個男人的心裏面她是被信任的，是有那麽一些特殊的。
這樣安靜的時刻，她想永遠保留，想要一直推著這個人朝前面走，一直走……
只是這樣珍貴的時刻並不多……
這個秋風微寒的日子裏面，那個被江湖人稱春風一笑的少女從對面走了過來。
那個姑娘一身嫩黃色衣裙，嬌俏可愛，面上帶著快樂的笑容，是一蹦一跳的過來的。
是宮盈盈，是扶遠道的表妹。
面若三月桃花的宮盈盈那樣的光彩照人。
當她走到扶遠道的旁邊的時候，露晞會向後退一步，推著扶遠道輪椅的手會松開。盡管每一次松開，她都會失神的看一眼自己的雙手：這一雙手明明上一刻還離著那個人那麽近，下一刻靠著他那麽近的人卻已經不是自己了。
盡管不舍，露晞還是會退開，那是一種習慣和自卑。兩年之中，不，或許從那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從黑暗的客棧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她原本所有的驕傲都被上天拿走了。因為實在沒有可以值得驕傲的東西，更不用說她原本就不是璇璣府的人，跟璇璣府毫無瓜葛。即使現在是璇璣府的二當家，她也會覺得自己是低了扶遠道和宮盈盈一等的。
這一次，是同樣的，她往後退了一步，宮盈盈順理成章的接替了露晞的位置。她推著扶遠道的輪椅往前走著，她低頭笑著說：“表哥，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要去看新弟子的考核啊？”
扶遠道看著前方，微微笑了一下，他點點頭：“是啊，你猜得不錯。”
宮二小姐的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了：“嘿！我剛剛從那邊過來，我覺得這一次表哥你應該要開壇收徒了，再耽誤不得了，要不錯過合適的人選，再等可就難了。”
扶遠道搖搖頭：“有什麽難的，有合適的人選的話，他已入了我璇璣府，是我璇璣府的人。我想要多觀察幾年也不是不可以啊。”
宮盈盈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可是……表哥你……”
扶遠道擡了一下手，制止了宮盈盈：“好了，別再說了。”
扶遠道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寬和，但是他身後這個陪了他十幾年的宮盈盈卻知道扶遠道的心裏已經不高興了。黃衫子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跟著的露晞，又回過了頭。
這一段通往天歸陣的路快要走完了，可是那個青衣女子卻始終沒有再靠近過一步。有的時候宮盈盈會想，要是表哥能主動讓露晞一直站在自己的旁邊就好了。
三個人到了天歸陣的出口處，此時已經有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站在了那裏。這個小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一二歲，然而臉上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孤傲。
監考的鐘武和宋誡坐在一旁的是桌旁正在喝茶。
鐘武最先看見扶遠道，趕忙拽著宋誡到了扶遠道三個人的面前行了個禮。
宋誡看見扶遠道之後的表情可沒有那麽自然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扶遠道會親自過來監督這一次新弟子的考核。
璇璣府主扶遠道明察秋毫，心思深沈，怎麽會看不出宋誡的局促，他的唇角帶著一絲笑，看起來還是那麽溫和近人：“你們先退到一旁吧，這裏有我呢。”
鐘武抱拳便要走，而宋誡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些什麽，可是他被鐘武拉走了。
後面的露晞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目光又落在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青衣公子的肩膀上：他會怎麽做呢？然而露晞將目光放到了那個站在天歸陣外面的小少年時，她的腳步又向後退了一步：這個男孩子的臉，她是怎麽也不敢忘的——
這是玲瓏書院大當家李創雲的小兒子，這個男孩子的母親是京城風雪館裏舞姬的兒子。因為母親的身份低微，而李家，三代為相，是世家大族。非但李創雲的母親和正妻不承認這個孩子，就連李創雲都不曾承認過。
那個舞姬生下了兒子，卻沒有能力養活，更是在風雪館之中生存不下去。她服毒自盡之前將那個嬰孩放到玲瓏書院的大門外面。
李創雲不得已將這個嬰孩放到了書院中養著，只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取。
露晞一直記得，大概是五年前，這個孩子因為聽說玲瓏書院二當家柏賓是書院之中最有聲望的師父，在外是最受人敬仰的英雄，是最能平等待人的。所以一直不被書院中任何人接納的他便到了柏賓的院子外面長跪不起。
那一天正好的是冬至，天上飄著鵝毛大雪。
這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從卯時跪倒了辰時，柏賓沒有理會。
當時的露晞從門前經過三次，雖然可憐這個孩子，然而聽著父親說什麽最好不要和朝廷裏的任何一個人有什麽沖突的話，也就沒有去管這個孩子。
辰時，又到了未時，這個孩子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裏面還是挺直著背脊，咬著牙，一定要拜入柏賓將軍門下，一定要出人頭地。
可是柏賓將軍又怎麽會接受呢？
又過了一個時辰，這個孩子終於承受不住這樣徹骨的寒冷，昏死在了柏賓將軍院子的門口。
柏賓不是個沒有心的人，他最終讓人將這孩子擡回屋裏好生歇歇。給這個孩子留了三個字：藏書閣。
藏書閣！玲瓏書院的藏書閣收集天下名書，奇書……應有盡有。
那個孩子從那天之後，白日裏一直待在藏書閣之中看書，有很多次露晞過去的時候也能看見他還在那裏看書。
又見到了這個倔強的孩子，露晞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玲瓏書院的日子，那一年三皇子和二皇子的爭鬥，還有她對這個孩子三次經過而不顧的歉疚。青衣少女微微垂下了頭。
前面扶遠道忽然開口問道：“露晞，你認得他？”
露晞……
露晞……她已不是柏梅英了，柏梅英認識的人，經歷過的事情都該要忘記的，要不然她該怎麽做露晞呢？
“不認得，但卻知道他是誰。”
扶遠道靜靜的笑了笑：“哦？是誰？”
“他是玲瓏書院大當家李創雲的兒子？”
青衣公子看著面前的小少年：“李創雲的兒子？玲瓏書院？朝廷？好大一尊佛啊！我璇璣府怎麽敢收這樣的人呢？”
那個小少年抿了一下唇，他看著面前的青衣公子，看得到他眼中的激賞之意，那是對自己的。
小少年低了一下頭，他下一刻便跪了下來，抱拳道：“我雖然是李創雲的兒子，可是我對於李家來說，有和沒有都是一樣的，甚至是死了更好一些。可是我知道我若留在璇璣府，會是璇璣府不能缺少的人。府主——若府主不嫌棄，我願改姓扶，做府主的兒子！”
扶遠道看著這個小少年，滿意的笑了：“好小子！你原來叫什麽？”
“我原來叫什麽不重要，既然我改姓扶，做府主的兒子，那就應該讓父親像對待一個新生兒一樣，從新取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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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那些新弟子是誰嗎？”
“知道，剛才那個弟子已經全部記了下來，連收了多少錢都記下來了。”
扶遠道讚許道：“我記得那個弟子和你一同入的璇璣府，後來是跟著你做了些事情的人，倒是挺機靈的。”
露晞微微笑了一下，很安靜。
扶遠道的臉上也有了微笑：“走吧，咱們一起去天歸陣那邊，我倒是挺想見見那個不到一個時辰就從陣中走出來的小孩子的。”
露晞點頭，她走到了扶遠道的背後，幫他推著輪椅：“嗯，我也想見見是怎麽樣的一個孩子。”
露晞在扶遠道後面推著他的輪椅，兩個人行在璇璣府修葺好的小路上。都是青衣，一個深一個淺。在陽光的照射下，都是溫暖的。
她推著他的輪椅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熟練的繞開路上設置的機關暗術。那條路那樣的長，那樣的安靜，那樣的讓人心安。
這一時如一世般平靜長存。
扶遠道身後的那個青衣的少女不敢說不敢講，這一刻的她是有多麽的開心。
她的嘴角含著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每一次推著這個人的輪椅向前走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離著這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那樣的近。不只是身體上的距離，還有心的的距離。
兩年的接觸，青衣少女知道這個表面上溫潤寬和的公子內心其實是戒備著每一個人的，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戒心，能讓一個人一個毫無血緣的人推著自己的輪椅向前走，那是給了多麽大的信任啊！而他每一次卻都讓自己親手推著他的輪椅。
對於扶遠道給的自己的這一份信任，不得不說露晞是有些得意的，她想，至少在這個男人的心裏面她是被信任的，是有那麽一些特殊的。
這樣安靜的時刻，她想永遠保留，想要一直推著這個人朝前面走，一直走……
只是這樣珍貴的時刻並不多……
這個秋風微寒的日子裏面，那個被江湖人稱春風一笑的少女從對面走了過來。
那個姑娘一身嫩黃色衣裙，嬌俏可愛，面上帶著快樂的笑容，是一蹦一跳的過來的。
是宮盈盈，是扶遠道的表妹。
面若三月桃花的宮盈盈那樣的光彩照人。
當她走到扶遠道的旁邊的時候，露晞會向後退一步，推著扶遠道輪椅的手會松開。盡管每一次松開，她都會失神的看一眼自己的雙手：這一雙手明明上一刻還離著那個人那麽近，下一刻靠著他那麽近的人卻已經不是自己了。
盡管不舍，露晞還是會退開，那是一種習慣和自卑。兩年之中，不，或許從那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從黑暗的客棧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她原本所有的驕傲都被上天拿走了。因為實在沒有可以值得驕傲的東西，更不用說她原本就不是璇璣府的人，跟璇璣府毫無瓜葛。即使現在是璇璣府的二當家，她也會覺得自己是低了扶遠道和宮盈盈一等的。
這一次，是同樣的，她往後退了一步，宮盈盈順理成章的接替了露晞的位置。她推著扶遠道的輪椅往前走著，她低頭笑著說：“表哥，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要去看新弟子的考核啊？”
扶遠道看著前方，微微笑了一下，他點點頭：“是啊，你猜得不錯。”
宮二小姐的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了：“嘿！我剛剛從那邊過來，我覺得這一次表哥你應該要開壇收徒了，再耽誤不得了，要不錯過合適的人選，再等可就難了。”
扶遠道搖搖頭：“有什麽難的，有合適的人選的話，他已入了我璇璣府，是我璇璣府的人。我想要多觀察幾年也不是不可以啊。”
宮盈盈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可是……表哥你……”
扶遠道擡了一下手，制止了宮盈盈：“好了，別再說了。”
扶遠道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寬和，但是他身後這個陪了他十幾年的宮盈盈卻知道扶遠道的心裏已經不高興了。黃衫子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跟著的露晞，又回過了頭。
這一段通往天歸陣的路快要走完了，可是那個青衣女子卻始終沒有再靠近過一步。有的時候宮盈盈會想，要是表哥能主動讓露晞一直站在自己的旁邊就好了。
三個人到了天歸陣的出口處，此時已經有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站在了那裏。這個小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一二歲，然而臉上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孤傲。
監考的鐘武和宋誡坐在一旁的是桌旁正在喝茶。
鐘武最先看見扶遠道，趕忙拽著宋誡到了扶遠道三個人的面前行了個禮。
宋誡看見扶遠道之後的表情可沒有那麽自然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扶遠道會親自過來監督這一次新弟子的考核。
璇璣府主扶遠道明察秋毫，心思深沈，怎麽會看不出宋誡的局促，他的唇角帶著一絲笑，看起來還是那麽溫和近人：“你們先退到一旁吧，這裏有我呢。”
鐘武抱拳便要走，而宋誡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些什麽，可是他被鐘武拉走了。
後面的露晞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目光又落在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青衣公子的肩膀上：他會怎麽做呢？然而露晞將目光放到了那個站在天歸陣外面的小少年時，她的腳步又向後退了一步：這個男孩子的臉，她是怎麽也不敢忘的——
這是玲瓏書院大當家李創雲的小兒子，這個男孩子的母親是京城風雪館裏舞姬的兒子。因為母親的身份低微，而李家，三代為相，是世家大族。非但李創雲的母親和正妻不承認這個孩子，就連李創雲都不曾承認過。
那個舞姬生下了兒子，卻沒有能力養活，更是在風雪館之中生存不下去。她服毒自盡之前將那個嬰孩放到玲瓏書院的大門外面。
李創雲不得已將這個嬰孩放到了書院中養著，只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取。
露晞一直記得，大概是五年前，這個孩子因為聽說玲瓏書院二當家柏賓是書院之中最有聲望的師父，在外是最受人敬仰的英雄，是最能平等待人的。所以一直不被書院中任何人接納的他便到了柏賓的院子外面長跪不起。
那一天正好的是冬至，天上飄著鵝毛大雪。
這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從卯時跪倒了辰時，柏賓沒有理會。
當時的露晞從門前經過三次，雖然可憐這個孩子，然而聽著父親說什麽最好不要和朝廷裏的任何一個人有什麽沖突的話，也就沒有去管這個孩子。
辰時，又到了未時，這個孩子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裏面還是挺直著背脊，咬著牙，一定要拜入柏賓將軍門下，一定要出人頭地。
可是柏賓將軍又怎麽會接受呢？
又過了一個時辰，這個孩子終於承受不住這樣徹骨的寒冷，昏死在了柏賓將軍院子的門口。
柏賓不是個沒有心的人，他最終讓人將這孩子擡回屋裏好生歇歇。給這個孩子留了三個字：藏書閣。
藏書閣！玲瓏書院的藏書閣收集天下名書，奇書……應有盡有。
那個孩子從那天之後，白日裏一直待在藏書閣之中看書，有很多次露晞過去的時候也能看見他還在那裏看書。
又見到了這個倔強的孩子，露晞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玲瓏書院的日子，那一年三皇子和二皇子的爭鬥，還有她對這個孩子三次經過而不顧的歉疚。青衣少女微微垂下了頭。
前面扶遠道忽然開口問道：“露晞，你認得他？”
露晞……
露晞……她已不是柏梅英了，柏梅英認識的人，經歷過的事情都該要忘記的，要不然她該怎麽做露晞呢？
“不認得，但卻知道他是誰。”
扶遠道靜靜的笑了笑：“哦？是誰？”
“他是玲瓏書院大當家李創雲的兒子？”
青衣公子看著面前的小少年：“李創雲的兒子？玲瓏書院？朝廷？好大一尊佛啊！我璇璣府怎麽敢收這樣的人呢？”
那個小少年抿了一下唇，他看著面前的青衣公子，看得到他眼中的激賞之意，那是對自己的。
小少年低了一下頭，他下一刻便跪了下來，抱拳道：“我雖然是李創雲的兒子，可是我對於李家來說，有和沒有都是一樣的，甚至是死了更好一些。可是我知道我若留在璇璣府，會是璇璣府不能缺少的人。府主——若府主不嫌棄，我願改姓扶，做府主的兒子！”
扶遠道看著這個小少年，滿意的笑了：“好小子！你原來叫什麽？”
“我原來叫什麽不重要，既然我改姓扶，做府主的兒子，那就應該讓父親像對待一個新生兒一樣，從新取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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